他的回答显然让晏璋愉悦。
晏璋神情彻底缓和下来,抬起右手,顿了顿,徐徐落到牧封川头顶。
“嗯,他伤不了你,我保证。”
舒缓的声音里,承载着强大力量带来的自负。
牧封川心底陡然涌出一股渴望。
若说之前,他修炼,半是形势所迫半是随波逐流,那么此刻,他真切对境界有了追求。
修士的世界,遵守着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无论是为了将晏璋的算计还回去,还是日后不用束手束脚,他都得走向更高、更远的道路。
在此之前,他离不开晏璋,晏璋也不会放过他,他们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对未来方向的认可,令牧封川彻底放下心里那丝别扭。
他仰头笑道:“师尊也别完全把事情揽过去了,让我历练一下,我也想试试,与真人为敌,是何感受。”
说不定能攒点儿经验呢。
晏璋却不知他心里的小九九。
他已经完全被眼前的小狐狸迷惑,跟着笑道:“刑堂历练还不够?”
“我就知道,刑堂是师尊安排。”牧封川挑眉,眼珠一转,鬼头鬼脑道,“有人找您诉苦没有?”
晏璋眉梢一扬,手指发痒,咚一下敲在牧封川头顶。
“谁敢。”
牧封川“嗷”一下抱头,龇牙咧嘴:“好好说话,干嘛动手动脚。”
“呵。”晏璋答道,“不动手,怎么治得住你这混世魔王。”
“我哪儿像混世魔王,那都是为了宗门秩序,牺牲我个人名声,还帮白堂主提高工作成效!”
晏璋不吃狡辩,幽幽道:“这是当初我忍下的。”
牧封川僵住,放下手,从指缝窥视晏璋。
“其实,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秋后算账不好,你看,既然已经忍了这么久,不如干脆忘了?”
瞅见他眼巴巴的样子,晏璋哑然失笑。
牧封川看他表情,明白讲理成功,吐出一口气,浑身放松。
他抽动嘴角道:“刑堂无聊得很,和我想象中并不一样。”
晏璋睨他一眼,道:“让你去,不是好玩,是让你看看里面关着的那些人。”
牧封川想起曾经的猜测,惊讶看向晏璋:“你不会真是用那些人吓唬我,杀鸡儆猴吧!”
这也太低端了,还不如借鹤鸣真人的手呢。
“瞎说什么。”
眼看晏璋又要抬手,牧封川连忙后退一步,警惕招架。
晏璋放下手,失笑出声。
他低低笑了两声,收回笑意,表情变得严肃,语气淡漠。
“我本意是让你看看,日后在外行走,决不能心慈手软,否则,里面那些人可能就是你的下场。”
他凝神注视牧封川,意味深长:“不是在归元宗。”
牧封川浑身一寒,僵在当场。
数息后,他长长吐了一口气,重重点头:“我知道。”
“知道就好。”晏璋没再说下去。
牧封川不禁腹诽。
他并非晏璋所想那样善良,而是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对生命的认知,与天极界土著有根本差异。
晏璋暗示他邢狱关的不仅仅是犯人,也有其他宗门弟子,确实令他诧异,但也没多震撼,他本就清楚,许多光鲜表面背后都藏有浓厚的阴影。
穿越者有着灵活的道德底线,这点他无法给晏璋展示,但他确定,自己没有圣母到牺牲自己成全敌人的地步。
他昂首,视线穿过茂密的树枝,茶褐色瞳孔在光线照耀下泛起金棕色泽。
“我也可以很残忍的。”他嘟囔着。
耳边响起晏璋的嗤笑。
大概在经历过不知多少腥风血雨的无妄真人眼里,牧封川的宣告,就和一只巴掌大的小狐狸,偏要伪装猛虎一样。
牧封川嘴角一抽,放弃辩解。
从私心来说,他也不愿那样的自己出现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