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话,实在是放得太轻。阿欢慢慢反应了好久,才明白过来,对方说的痕迹,是什么意思。贺兰早已故作无事,目光落回自己手中,专注为她梳发。他唇上已无口脂,减淡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浓艳,却也显得眼尾绯色愈发明显,似染了熏熏桃花。神色也仿佛有些……透过镜子,终究看得不够真切。阿欢便向后一靠,把脑袋枕在椅背上,仰头看他。怎么了?贺兰动作微微一顿。低头时,依旧是骄矜模样。阿欢没答,只是认认真真思考着,在哪里留下痕迹比较好。若是同样在颈侧……以她的身高,以及两人目前的姿势而言,实在是够不着。于是颦眉苦思,试图寻找一个解决办法。或许是模样太呆,惹得对方握着梳子,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欢儿?视线落在那只美如好玉的手上,阿欢登时恍然大悟,一把牵住。为了方便固定,指尖摸索几下,与贺兰十指相扣。然后张开口,咬住微微突起的腕骨,学着对方先前那样,舔舐含吮。被含住的瞬间,男人与她相扣的手猛地一颤。阿欢视若无睹,认认真真完成任务,在那儿留下一枚小巧的、花瓣似的红痕。她在脑内比较一下,似乎的确是差不多,于是很大方地拍拍他,认认真真地汇报:留下了。许久却没得到回应。抬眼去看,贺兰满面茫然晕红,身体微微发抖,全然不复先前坦然自若。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耳垂红得几欲滴血,眼神飘忽游移,许久才愤愤然开口,你怎么能……这种事、你怎么可以这么、这么轻易,就做出来呢?贺兰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几番止住,只余一双凤眸似怒似恼看她,光华却极为潋滟。他最终侧过身去,左手直将右手袖口往下拉,却又忍不住隔着布料,来回摩挲着自己腕骨。阿欢看得清楚,歪头问他:开心?贺兰听此一言,登时大惊失色,人完全背过身去,只留下步摇玉簪微晃的后脑勺朝她,还要凶顽道:不许问。……那就不问嘛。阿欢从善如流,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倒是贺兰半天等不到人来哄,自个儿生了半盏茶闷气,别别扭扭地又凑回来,为打发时间,给她又编了好几个小辫。后半日便这样打发了过去,那名咋咋呼呼的妖族少年也没再来过。是夜,戌时刚过,阿欢就被自家师尊团吧团吧,整只塞进了被子里。她安安静静躺了会儿,侧过身,从被子下露出小半张脸,眼巴巴看着窗边那人。贺兰察觉到视线,或许以为她要喊自己睡觉,极浅地笑了笑,师尊还有些事要想。他此时已完全卸去妆容,也未有珠宝玉饰点缀,只着一身如雪中衣,映着窗外朦胧月色,便如画卷中走出的美人一般。不过这些都和阿欢想说的无关。她唤:贺兰师尊。很郑重地用了平日里懒得念的称呼。有一句话,阿欢已想说好久。而那句话,若没见到贺兰时,总想不起来。可一见到他,忍不住就浮现心头。嗯?贺兰借月色看她,眸光几分温柔。阿欢慢吞吞道:想吃,桂花糕。……许久,画中美人咬牙冷笑:本尊看你像块儿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