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渡溟溟: 四十五.涎皮赖脸午时,一群妇女和老太太们开始坐在门口择菜,看似闲聊,实则眼神锐利地死盯着每一个过路人,等人家走过,转头就开始窃窃私语,活脱脱像战时情报员。
突然背着孩子的女人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们家怎么都不往土坡上送饭了?
奶奶无端烦躁地啧啧嘴:那破鞋儿不知从哪里找了个男的,跟着跑了都,还送什么饭。
有这事?择完豆角的老太太露出没牙的笑,长啥模样?是咱村的?
奶奶嘴角抽了抽,眉心狠皱,瞪了她一眼。
大伙见她是真火气大,吓了一跳,纷纷改口:走了走了,回家烧饭!
村子四面环山,绵延不断,没有尽头。山高皇帝远,大字不识的村民们更是不懂什么叫律法,什么叫道德。
烟燃到尽头,向龙踢开空空如也的烟盒,蹲在地上又捡起几个烟头,不死心地狠吸。
嘴里尝不到味儿,他更是烦闷地骂骂咧咧。
突然,房门被踢开,一个壮实的男人带着一群黑黢黢的汉子,径直闯了进来,一伙人恶狠狠的,看谁都能刺个洞。
老刘?
你他妈还不还钱?被成为老刘的领头男人瞥过环堵萧然的土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砸抢什么抵债。
向龙面不改色,烟头叼在嘴里,有种能拿我怎样的无赖感。
穿着短衫的大汉趴在老刘耳边说了些什么,老刘明显一愣。
媳妇儿跑了?
向龙翘起一条腿,漫不经心道:唯一能抵债的玩意儿也没了,随你咋样。
老刘没恼,反而觉得好笑:你不是还有个闺女?
她?向龙逐渐清醒。
舍不得?
皱皱的脸神情复杂变幻,不知道向龙在想什么,最后,他脸色铁青地抬头:那得加钱。
加。老刘很痛快,扔了盒烟过去,加多少。
向龙伸出5个手指。
50?
500。
老刘嗤笑一声:真不客气,你欠的可不是小数目。
也不看谁的种,不能贵点?向龙呼出烟雾,十分得意地看着他。
老刘心知肚明,那女人是城里来的下乡知青,写的一手好字,还会念诗,只因被侵犯,又硬绑着不让返城,最终,她只能永远地留在了农村。
前些年出省去工厂打工,老刘攒下不少身家,他用鞋头碾灭了烟,想了想,从口袋里数出一沓钞票,啪的一声,痛快地甩在桌上。
过几天我来领人。
向龙乐滋滋地舔手数钱,老刘脚步轻快嘲讽几句,摔门而走,谁都没发现,躲在角落里的黑瘦哑巴少年。
明妍到了傍晚才回来,刚好碰上晓琴回娘家串门,看着昔日伙伴如今大着肚子站在一个老男人身旁,她心里是说不出的酸。
卸下背上与瘦小躯干不符的背篓,明妍边叹气边揉了揉肩。
妈妈真的逃走了吗?那又会逃去哪里呢?以后还能见到她吗?
突然,她被什么拍了一下肩膀,吓得大叫。
转身发现是大哥,明妍才脸色难看地怒瞪他:你干嘛。
继方紧抿唇,忐忑不安地抓紧她的肩,眼神对着屋内示意。
两个脑袋扒着窗台偷偷看向屋内,是奶奶和父亲,酒和肉,热气腾腾摆一桌子,简直比过年还丰盛。
奶奶在笑,这老太太平时霸道惯了,除了占便宜就是骂街,为数不多的笑也充满嘲讽,可现在,是明妍第一次见到,奶奶发自内心的高兴。
老刘还真大方,说给就给啊。
向龙不屑:这有啥,我分分钟在牌桌上赢双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