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陇右军营里的兵将们都知道,最近将军大人的心情不太好。
谁能来把这只鸡弄走?裴将军脸色不善地问。那只大公鸡自从躲到了他的床底下,就再也不肯出来,到如今已经是第四天了。
叶铿然淡淡回答:再饿四天,它自然就会出来。
裴将军只能含泪结束这个毫无意义的话题:那么,叶校尉,谁告诉你我得了痔疮?
你衣襟上都是鲜血,好几个人都看到了,我让军医怎么解释?难道你想让军医直接把你伤重昏倒的消息传出去,让军心不稳?叶铿然冷冷回答。
……那你也不应该说我是因为痔疮才流血的!
你养好伤才是正事。叶铿然的脊背与唇线笔直绷紧,带着冷静的克制与隐忍,军中不可一日无将,我们与吐蕃议和之事,也正到紧要关头。吐蕃使臣已经在路上,我可以设法拖延几天,但也只是几天而已。
将军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眼底却有笑意漾开——这一路上叶铿然的成长,直至如今的临危应变,已经超出了他的期许。
他双臂环胸笑眯眯地问:你最近似乎很喜欢往我营帐里跑?
那些追杀你的人,未必在军营中就会罢手。叶铿然袖中拳心握紧,如同春夜花开轻轻一响,你可以什么都不说。但,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一时间营帐里竟然有些安静。
不要这么煽情啊……裴将军挠挠头,我会感动的,要是我忍不住说出‘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就不好了。唉呀,好像我已经说了?
那么,叶铿然猛地转过身,为什么你腰间的旧伤不曾愈合?究竟是什么人用什么兵器所伤?从楚地到陇右,沿路追杀你的人又是受谁的指使?
疑问一旦脱口而出,便如同洪水冲开水闸,再无可抵挡:你当初为何要千里迢迢陪我去楚地,为我做媒?虽然将军一向看似不靠谱,但大事临头,那个人比任何人都清醒冷静。
——边关战事系于一身,他绝不会无缘无故离开半年之久,前往楚地!
裴将军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只无辜地点头说:我大老远的陪你到楚地,不仅仅是因为无聊啦。
他打了个哈欠,你知道的,我的上司是李林甫大人。
陇右节度使为荣王李琬,但荣王只挂名统帅,真正的军政大权掌握在节度副使李林甫手中。李大人口蜜腹剑,好大喜功,一直主张与吐蕃决战。
这些年,我打了几场胜仗,杀敌的手段让吐蕃人怕了。坊间有许多关于我的传言,说我是‘探花将军,白衣修罗’,倒像我是个嗜杀之人。其实我也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喜欢杀人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