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苗疆,能住独栋苗楼的,不是有钱有人脉的富豪,就是备受尊崇的蛊师。
楼里家具齐全,房间宽敞,顶楼是个露台,站到露台上,能将千户苗寨尽收眼底。
灵愫眼前一亮又一亮,问阁主:哥,说一说吧,你为博我一笑,豪掷了多少钱?
阁主伸出两根手指,二十万两白银。
可在灵愫拍巴掌叫好之前,他又神秘莫测一笑,不过,用的是你的钱。
灵愫:???
她的声音发涩,话头一转,我觉得吧,住原来的老破小就挺好。要不我们还是搬走吧,把钱退回来。
看她坐立难安,阁主哈哈大笑。
他说:骗你的,这钱是我娘留给我的‘嫁妆’。你知道的,苗疆女尊男卑,男子成婚,要分别备好聘礼和嫁妆。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
拿嫁妆买楼,也就算是他嫁给她了。
这是他的心机。
她懂不懂并不要紧,爱她是他一厢情愿的事,不需她反馈补偿,她只负责享受爱意就好。
阁主拍拍她的背,洗手来吃饭了。
他走进灯光暖黄的屋里,把四菜一汤端到桌上。
他拍了拍身旁的凳子,快来。
灵愫的眼神暗了暗。
总是打着挚友的名义,给她恋人般的关心。
她都懂,但总会装不懂。
翌日。
灵愫又踏上寻亲之路,这次是带着阁主一起去。
爬到山腰处,正巧碰到寺庙里的和尚在搭棚熬粥。
住持是位身材圆润的中年男子,阁主介绍道,那是道宣高师,约莫在二十年前自中原来到苗疆,此后一直在这座元音寺诵经讲理。
这是灵愫与道宣高师的初见,她拽下钱袋子,给寺庙布施过就准备离开。
道宣高师却叫住她,施主,我观你有禅相,想你有不得结的心事,可否听我说几句话?
灵愫没回绝。
道宣递给她一碗粥,禅理讲,人生有三重境界。一曰见山是山,见水是水。二曰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三曰见山仍是山,见水仍是水。施主,你以为,你处在哪一重境界?
阁主挡在她身前,警惕地盯着道宣,高师,不要给她洗脑。
道宣却不理,捻着佛珠,静静等她的答案。
灵愫飞快思考着。
她很有自信,想着凭过去二十年的经历,她应该到了第三重境界。可在高师面前,总得谦虚一下。
她回:我以为,我还处在见山是山的境界。
道宣摇摇头,施主,你是在第二重境界。你否定、质疑这世间的一切。
他劝灵愫:施主,奉劝你戒轻狂骄躁,否则,会被你否定的一切反噬。
这话里的寓意不大好,让灵愫听得心里一咯噔。
她扯着阁主离开,这贼秃驴叽里呱啦地说一堆话,原来是想诅咒我。
阁主心沉:其实,我倒觉得,他说得也有理。
乘船来苗疆时,一群算命先生都给她算了个大凶卦。现在高师指点,话语指向也不算好。
再加上,她来了苗疆后很是离经叛道,差点把苗疆的巫蛊风俗都给忤逆完了。
他心里总似风雨欲来,不舒服。
他扯住灵愫,答应我,以后行事千万要谨慎。
灵愫满不在乎,敷衍地说了声知道了。
她也曾信过诸路神仙菩萨,还供过邪鬼,那是在家里刚被灭门的时候。
她躲着,不知给老天磕了多少个头,求了多少个情。她那么虔诚,可有什么用?家人不还是被杀死了?
她也曾跪过皇家,寄希望于皇权,希望万人之上的皇帝,能给易家翻案。可那有什么用?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家从不关心百姓的死活。
说她藐视皇权,冲撞鬼神,离经叛道,是,她认了!
她早就认清,自身强大比信神尊佛重要百倍。
所以她不在乎这些劝告,依旧我行我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