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窗帘合拢着,光线昏暗,身下的沙发柔软包容,在满脑袋复杂混乱的思绪里,陶知越渐渐睡着了。
梦里一片光怪陆离,世界分散成线条和粒子,无序地游动着,他也变成了粒子,散漫地迷失在空气里,飘向大气层,想要穿透宇宙的屏障。
他轻盈得像一粒沙,被倏忽吹向未知的远方。
直到一片温暖的天空将他留住。
天空是蓝色的,像钻石一样闪着光。
陶知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了面露焦急的霍燃。
额头很热,霍燃的手掌正贴在他额头。
我吵醒你了吗?霍燃见他醒来,莫名松了口气,刚刚伸手摸了一下,你发烧了。
他移开手,陶知越依然能感受到额头的热度。
喉咙里传来一阵艰涩疼痛,胸口冒出一股想要咳嗽的冲动。
他感冒了。
幸好是感冒。
终于放松下来的陶知越朝他笑了笑:你怎么回来了?
我看你没回消息,给你打电话也不接,问了同事说你请假了,所以想先回家找你。
陶知越看向始终静静躺在茶几上的手机,解释道:上班的时候开了静音,我忘记调回来了。
没事就好。
霍燃拉开了窗帘,冬日里寂静的黄昏便涌进来。
他从水壶里倒出刚烧好的热水,加冷水调好温度,轻轻地放到他面前。
我叫了医生过来,应该半小时就到。
陶知越捧着温度刚好的水杯,那是一年多前他买的锤目纹玻璃杯。
是那种传说中的私人医生吗?
是。霍燃笑道,本来想带你去私人医院,但你现在应该很不舒服。
嗯,但是没关系,我想去普通的医院开药,然后挂个水,明后天就好了。
陶知越特意强调道:只是感冒,很普通的感冒,不用特殊对待,我会紧张的。
霍燃凝视着他故作轻松的表情,最终点点头。
好,我让他回去,我们现在去家附近的医院。
锁好门,他们一起坐电梯到地下车库,送霍燃回来的司机还等在车里。
直到霍燃为他打开车门之前,都一直紧紧地牵着他的手。
霍燃似乎比他更紧张。
他曾经走到过生命尽头,这是陶知越对霍燃唯一隐瞒的秘密。
但是陶知越想,霍燃应该猜到了。
他有极其敏锐的直觉和洞察力,不会没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是用是近乎强迫地让自己保持稳定的生活作息,但他依然选择假装不知情,会用很平常的语气催他不要太累,按时睡觉。
他们共同保守着这一个彼此都不想直面的秘密。
这大概是他们之间最有默契的一种温柔。
突然从公司回来没关系吗?
没关系,我也可以请假的。
不知道这次感冒要持续几天,会传染同事,只能在家工作了。
请假了就不要工作,好好休息,明天我也在家监督你。
可是游戏要上线了,有好多东西要忙,我临时不在会拖慢进度的。
身体最重要。
我保证一天只工作八小时。
最多四个小时。
陶知越就笑:你现在的表情好像在进行几个亿的谈判。
附近的医院只有两公里路,快要下车了,霍燃细心地帮他整理了围巾和口罩,裹得严严实实,免得再着凉。
那这次谈判我赢了吗?
赢了。
白色的毛线围巾柔软地套在陶知越的脖子上,纹理细腻厚实,是霍妈妈亲手织好送给他的。
他们在医院门口下车,周围人很多,到处是来来往往的病人和探视者。
不知道今晚的点滴要挂多久,上次用你手机下载的动画片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