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飞机。陶知越仍盯着天空中那一道长长的尾迹云,楼间距开阔真好,可以看到天空,如果是顶楼,应该视野会更好。
霍燃想起了那阵模糊的轰鸣声。
已经飞过了吗?
嗯,看不到了,只能看到它飞过后留下的痕迹。
是什么颜色的飞机?
红色和白色,挺漂亮的。
霍燃回忆了一下:那天我们在机场里猜飞机的时候,有一架也是红白相间的,说不定是同一班飞机。
我想想,燕平在晋北市的东北方向,刚才我看到的飞机是从……左边飞到右边。
陶知越顿了顿,决定放弃东南西北的话题:算了,当我没说。
地震得更厉害了,霍燃笑得停不下来。
那我来想,按照这栋楼的方位,从左到右就是自东向西,晋北机场在西边的郊区,所以真的有可能是从燕平飞过来的。
不愧是你,燕平人。
嗯?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在我生活过的那个首都,本地人也很擅长用东南西北定位一切,比如,帮我拿一下靠东边的那杯茶。
……我爸好像真的说过类似的话。
这次轮到陶知越笑起来,反向发射地震波。
所以你生活过的那个首都,叫什么名字?
北京。
陶知越太久没有提起过这个名字,甚至有一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北京。霍燃跟着重复了一遍,心情意外地平静,好像没有燕平好听。
北京的旧称有燕京和北平。
霍燃诧异道:剩下的两个字,刚好构成了燕平。
对,这两个城市其实很像,北京似乎就有糖油饼,只是我不常出去吃喝玩乐,居然不认识,也没吃过。
这样想的话,好像有一点浪漫,我们分别生活在同一座城市的两种形态里。
霍燃放松地躺着,过去这段时间里萦绕了他许久的惆怅并未到来。
他回想着记忆里灯火辉煌的燕平,当他走过某条熟悉的街道时,或许另一个世界里的陶知越,同样正在走过。
他们隔着不可捉摸的时空、岁月、宇宙,曾经很近又很遥远地相逢过。
那晋北的原型又叫什么呢?你去过吗?霍燃想了想,不对,这个发音好像就是北京反过来,看来作者很可能是个北京人。
此前刚刚被浪漫遐想感染的陶知越沉默片刻,吐槽道:我现在很希望时空倒流,让你把这个问题收回去。
霍燃跟他想到了一起,嘴角不住地上扬。
陶知越很不甘心:这么一想……作者大概只是像我一样起名困难。
我不管,解释权在我们自己手里,我说浪漫,就是浪漫。
霍燃再次发挥了他强词夺理的精神。
你也像我一样,在那个首都长大吗?
不是,我十八岁的时候去那里上大学,毕业后留在那里工作,一共待了八年。
他的目光里闪烁着回忆:听起来过了很久,现在想起来,好像只是一瞬间。
长大以后的日子就过得特别快。霍燃角度清奇,大学的时候有没有谈恋爱?
……没有。陶知越准确地预判到了他的下一个问题,工作的时候也没有。
真好。霍燃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我也没有。
别说了,我们没有的原因不一样。
陶知越用力地压了压他的肚子泄愤。
见好就收的霍燃果断地转移话题:你对那座城市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他能感觉到陶知越提起北京时的情绪,是鲜活又明亮的。
陶知越应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跟人分享这些故事了,而他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听到的人。
在这片残留着白色尾迹云的蔚蓝天空下。
我想想,应该是一把伞。
我在南方长大,经常下雨,所以开学报道的时候,很自然地在行李箱里放了把伞,有时候看天色不好,会特意拿着去上课。
这种时候往往会看到别人诧异的目光,我还不知道为什么,结果一整个学期下来,这把伞从来没用过。唯一突发暴雨的那一天,我甚至找不到它去哪儿了。
后来才发现它掉进桌子下的夹缝里了,我翻出来擦干净,还是不信北京就这样不下雨,所以一直没有放弃这把淋不到雨水的伞,每次搬家都带着,我到哪,它也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