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安环顾四周,视线略过新贴的窗花,几步走到寝宫,看见一大片的红。
百子千孙账,鸳鸯戏水枕,儿臂粗细的龙凤喜烛,甚至床侧还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喜服……
皇帝站在她身后,轻声叹息:可惜不能给你一个真正的婚礼。
可能是这红太过炫目,以至于许长安感觉眼眶有些发热。
这段时日,她忙着御药房的事情,对所谓的封后大典并没有很上心,还是昨天才匆匆忙忙熟悉流程。
而他却是真正花了心思。
许长安转过身,伸手抱住他的腰,瓮声瓮气:是我要娶你啊,是我该给你补一个婚礼才对。
皇帝微怔,并不与她争:你说的也有道理。
他伸臂揽她入怀,却被她头顶的凤冠刮了一下脸颊,他轻嘶一声:得把你这个冠子摘掉。
许长安软语央求:那你帮我摘嘛。
皇帝对她不错,她也有心让他高兴。
果然她一撒娇,皇帝就笑了。他后退一步,仔细端详,小心翼翼帮她除去头顶的凤冠。
去掉发冠后,她长发如瀑,披散开来。
许长安视线微转,落在他特意准备的喜服上:我们去换上那个好不好?
皇帝眸中笑意更浓:好。
我还没穿过喜服呢。
两人换上喜服,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艳之色。
明明最初只是抱着好玩的心思,可不知怎么,真正换好以后,竟有些洞房花烛夜的缱绻旖旎了。
许长安抬眸看着眼前的皇帝,他不穿龙袍,眉目含笑,收敛了周身气势,眸中的柔情毫不掩饰。
她有一瞬间的出神,不由地想,如果当年他没离开湘城,她娶他的时候,他们是不是也是这般光景?
承……
长……
两人齐齐出声,话一出口,又均是一愣,笑着摇一摇头:你先说。
许长安有些赧然,方才没留意,差一点又习惯性叫成承志。
皇上,娘娘,太子殿下求见。
正说着话,有福刻意提高的声音响起来。
许长安啊呀一声,皇帝则下令:让他稍等一会儿!
这孩子,今天过来干什么!
文元这段时日跟着翰林院的大学士读书学习,已懂了不少东西,知道今天是母亲的好日子,特意前来道贺。
然而他等了好一会儿,才被允许进去。
文元抬头看去,只见父母二人都穿着喜服,且他们脸上都红红的。
他有些奇怪,但还是认认真真行礼,格外郑重:儿臣向母后道喜。
许长安微讶,还不习惯儿子称她为母后,这个称呼对她而言,有些生疏。她笑一笑,冲儿子招手:文元。
文元立刻仰着头笑了:阿娘,爹爹。
乖巧可爱,仍是先时模样。
他走至母亲身边,被她揽在怀里,好奇地问:娘,你今天是新娘子吗?
他先时见过旁人成亲,知道新娘子穿成这样。
许长安下意识看向皇帝,偏巧他也正看向她。两人目光相触,似乎有一道无形的线蔓延开来。不知怎么,她心跳竟乱了一拍,低头抱紧文元,含糊应了一声。
文元极其诚恳地夸赞:娘穿这个好看。
在他的记忆中,母亲很少穿这样鲜亮的颜色。
许长安故意板了脸逗他:那娘穿别的不好看?
文元很有些为难的样子,小声道:也好看。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娘穿什么都好看。
许长安不由地轻笑出声。
连皇帝都笑一句:这孩子……
文元今年四岁,被册封为太子,又已进学,自不能像先时那般待在暖阁。
可他年纪小,不想离开父母,许长安也舍不得他。好在永华宫很大,除了主殿,还有配殿,就仍将他安排在永华宫中。
皇帝本想把今天当成是成亲的大喜之日,可惜因为儿子的突然到来,不得不暂时中止。
文元刚去歇息,皇帝就寻思着,等他再大一点,就让他去东宫,哪有储君经常待在父母身边的?
许长安不知他心中所想,记起先前场景,问道:文元来之前,你想跟我说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