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元一眼认出母亲画的猫,甚是兴奋:喵喵,这是喵喵。
对,你还记得喵喵。许长安含笑点头。
文元有些得意:当然,它最喜欢我了,喵呜。
暖阁那边已收拾妥当,皇帝缓缓走了过来,站在文元身后,脸上露出好奇之色:它叫喵喵吗?
是啊。文元瞧了父亲一眼,父皇不知道吗?
皇帝摇一摇头,声音温和:爹爹不知道啊,我还以为它没有名字呢。
有,我取得。
文元年纪尚小,知道爹爹和父皇都指的是面前之人,而许长安却心念微动。这是文元进宫以后,皇帝第一次自称爹爹,还是在文元称他为父皇的前提下。
说到老家那只猫,文元兴致上来了:它爱睡懒觉,睡觉的时候就这样咕噜咕噜……
他鼓了股脸颊,模仿着猫打呼噜的样子。
许长安不禁失笑,轻声问:那我们文元是怎么睡的啊?
文元往母亲怀里一倒,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口中说道:文元这样睡。
他毕竟年纪小,喝了药后又容易困。才同父母说笑一会儿,就开始打哈欠。
困了吗?娘陪你睡觉好不好?
文元重重点头:好。
暖阁早被布置好,跟寿全宫中一般无二。
文元洗漱好,乖乖躺在床上,却睡不着,有些委屈的样子:我这几天睡觉前都没看见娘。
娘现在就在这儿呢。
我怕我一睡着,娘就不见了。文元说出自己的担忧。
许长安心里微酸:不会的,娘就在这儿看着你睡呢。
文元听话闭上眼睛,过得一会儿,睁开看看,母亲果然还在。他重新将眼睛闭上。
如此这般重复两次,他终是沉沉睡去。
皇帝眉心几不可察地一蹙,却并未说话。
许长安见他熟睡,帮忙掖好被角,这才起身往外走。
她今天陪伴文元,早超过了一个时辰,恐怕都快有两个时辰了。但皇帝从头到尾并未说什么,只安静地看着他们,偶尔说一句话,也甚是温和,浑然没有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样子。
许长安心中惊讶越来越重。出暖阁之际,可能是因为在走神的缘故,她脚下踉跄了一下。立刻便有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后腰。
她刚一站稳,那只手就又迅速收了回去。
不对,如果是在平时,皇帝肯定会顺势箍住她的腰。
——他素来热衷于那种事情。
许长安扭头看向皇帝,见他正静静地看着她。眉宇松弛,眼睛里蓄着一些笑意。不像是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皇帝,而像是在湘城的那个少年。
此情此景,她不禁有一瞬间的恍惚。在心头翻滚了多次的那个名字也在顷刻间脱口而出:承志?
话一出口,她就心生悔意,不自觉紧张起来。
她记得,皇帝并不喜欢听到这个名字。
然而皇帝并没有动怒。
皇帝屏息了一瞬,脑海里浮现的是她在晕厥前对沈翊和对承志截然不同的态度。捕捉到她眸中的紧张与畏惧,他心中微酸,唇畔很快漾起一抹轻笑,声音温柔仿若三月春风:嗯,我在。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不知道为什么,许长安意外之余,鼻腔竟有些发酸:承志……
她畏惧皇帝,可对承志就不一样了。她从来都不怕他,而且她内心深处还有种直觉:承志永远都不会伤害她。
长安,我在这儿……皇帝突然伸出手,有些无措的模样,似乎是想安抚她,又像是怕唐突她,手伸到一半儿,却僵在半空中。
见他这样,许长安唇角漾起了笑意。
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以为是承志回来了。
皇帝胸中一刺,呼吸微窒。他已经很久不曾看见她露出这种笑容了。
可一想到这笑仅仅是对承志,他心里就顿觉酸楚。
果然他猜的没错,他用承志的方式对她,她会自在很多。
许长安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皇帝笑一笑,甚是体贴的样子: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
许长安没有说话。
宫人很快捧上膳食,许长安却并不急着用餐,眼睛只盯着对面的人。
而他则低头将几样她爱吃的菜都放在她面前,细心周到。
她在宫里这十多天,这种待遇还是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