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信王再次告假。
皇帝赵臻双眉紧锁,吩咐韩德宝:再找个太医去给他看看,传朕口谕,让信王谨遵医嘱,万事以身体为重。
是。韩德宝当即领命而去。
韩德宝不知始末,只当是信王赵钰因为前天晚上酒后失仪,心中惊惧才生病,尚未痊愈又逞强跟着皇帝去狩猎才加重病情。
所以,等他到了信王的营帐中后,除了皇帝那两句谨遵医嘱,万事以身体为重以外,他还特意加了几句:王爷放心,您跟皇上是骨肉至亲。咱们皇上度量大,些许小事,他不会放在心上。
他亲眼看见信王一脸病容,心中也颇为唏嘘。
信王扯了扯嘴角:多谢韩公公跑这一趟。
韩德宝笑了笑,又道:不过,这宫里宫外那么多人看着呢,王爷也得替皇上想想,是不是?总不能老让皇上为难。
赵钰神情一变:韩公公说的是。
那,王爷好生养着,早些康复,小的就不打扰了。韩德宝弯腰施了一礼,起身告退。
信王赵钰因为有病在身,并没有起身相送。他躺在床上,仰头看着上方,心内一片茫然。
—— ——
得知信王因病告假,姜漱玉有些诧异,扭头问皇帝:他是不是昨天就病了?
赵臻缓缓点了点头:嗯,本来昨天就不能打猎了,结果……
姜漱玉想起昨天的事情:哦,他也是担心你嘛。毕竟你亲堂哥。
赵臻眼神略动了一动,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走了,看看今天能不能给你猎只红狐狸。他说着扬鞭疾驰。
红狐狸?姜漱玉眉梢轻挑,跟了上去。
打猎对她而言,就是游玩外加凑热闹。别人打的猎物多,她心里欢喜。可让她亲自动手射杀猎物,她却万万不肯的。
感觉这两人跟昨天比起来,明显亲近自然了许多。宁阳公主微微一笑,心情好转。
她此次狩猎,也不求夺魁,只是为了散心而已。这么一来,她便显得悠闲了许多。
钟离无忧感觉自己心里像是装了一只兔子一样,随时都能跳将出来。他思索了一会儿,驱马追上公主,笑问:那只兔子可还好?
嗯?宁阳公主放下手中弓箭,还好。停顿了一下,宁阳公主笑道:国师还挺挂念它的。
可不是么?钟离国师忙道,还取了名字呢。
对,叫小白。宁阳公主点一点头。她想了想:国师是想小白了吗?如果想的话,不妨去看看它。
这句话让钟离无忧喜出望外,他轻咳了一声,尽量平静道:也好。
正说着话,忽有一只黄鼠狼奔过。
宁阳公主当即弯弓射箭,可惜一箭射偏,给那黄鼠狼逃走了。她二话不说,拍马追了上去。
钟离无忧愣了愣,也跟着上前。
宁阳公主追了一会儿后,发觉已不见黄鼠狼踪迹,打算放弃。她慢悠悠回转,看见追上来的钟离国师,心中诧异:国师?
钟离无忧沉吟半晌,小声问:公主今日带的水囊多吗?
啊?宁阳公主微怔,继而将多带的水囊抛给了钟离国师,并大方道,本宫也用不到,不如就送给国师吧。
抱着水囊的钟离无忧心里一咯噔。他真的接下了,那岂不是以后就不能再用这个理由了?
钟离无忧喝着水,心里却是百般滋味。
宁阳公主自然不知道钟离无忧心中所想。在她眼中,这是皇帝亲近之人,可以信赖。再多的想法也都没有了。
她今日运气好,猎了一只白狐。那白狐通体雪白,皮毛顺滑,不可多得。宁阳公主心情大好:这倒是只新鲜玩意儿。
到了晚间,平阳公主吩咐宫女:好生收拾了,皮毛晒干以后,本宫留着有用。
是。
宁阳公主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你们先忙着,本宫出去走走。
她也没带宫女,一个人出了营帐。当然,她倒不担心安全问题。——有罗恒将军负责守卫,她放心得很。
月光融融,凉风习习。
宁阳公主在帐外才走了约莫一刻钟,就听到有人冷声喝问:谁?她微微一怔,唇角却不自觉勾起,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回答:是本宫。
那人从阴影处转了出来,躬身行礼:原来是公主。
宁阳公主冲面前的少年将军略微颔首:罗将军辛苦了。
眼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罗恒将军。
罗恒摇了摇头:职责所在,谈不上辛苦。他停顿了一下,方道:这边风大,公主如无要事的话,还是先回帐中吧。
这话说的很平常,然而宁阳公主却听得心中一酸。她垂眸,微微一笑:还好,本宫也不觉得冷。
罗恒没有作声。
宁阳公主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和她当时在漠北时看到的差不多。但是心境已经完全不同。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裳,轻声道:将军辛苦,本宫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