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你慢慢来就是。太后倒是被他给提醒了,笑道,不过的确可以让朝儿也画一幅观音图来,届时让我看看,从你二人之中挑一幅。
裴明彻颔首道:好。
正说着,宫女已经将沈琼给请了过来。
乐央近日在宫中呆闷了,便离宫回了自己府中,如今偏殿那边就只剩专心致志抄经的沈琼。
她这个人平时虽爱出门逛,但也是个很能坐得住的人,太后见着也觉着心中欢喜,倒是时常会劝她不必太过劳累,慢慢来就是。
午膳已经摆好,沈琼与裴明彻分别在太后两手边坐了,客客气气地问了好之后,便再没什么话了。
太后见着这情形,倒是替他二人着急。
她有意为两人牵线搭桥,沈琼的反应倒是还好,可偏偏裴明彻却不大争气,一反先前的积极,显得分外沉默。不知道的,八成还以为他是对人姑娘毫无兴趣。
等到用完饭放了筷子后,沈琼起身告退,准备回房去抄经,却被太后给拦住了。
不必这样着急,还有些日子呢,太后差使道,也别总是闷在房中,你到梅园去逛逛,顺道折两枝回来给我插瓶吧。
沈琼笑着应了下来,便出了门。
等她离开之后,太后复又看向裴明彻,问道:你如今算是怎么回事?先前还想着让我撮合,现在是改主意了?
裴明彻叹了口气。他素来亲近太后这个长辈,加之如今也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索性就将自己近来的心思和盘托出,无奈道:我不是改了主意,而是不知道如何才好。
太后听了他这话,摇头道:你也忒……顿了顿后,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他,又问道,除却阿娇,你还愿意娶旁人为妻吗?
裴明彻原以为太后会如乐央那般,却没想到她突然问起了此事,怔了下,又摇了摇头。
那以你的身份,此生能不娶吗?太后又反问了句,随后道,既然如此,你就不该像如今这样坐以待毙。哪怕是卑劣些也好,至少先将人给留下,此后再慢慢弥补就是。阿娇也不是不喜欢你,你不必太过自轻。
更何况,你难道就真放心阿娇离开京城?若她将来再有什么意外,届时你再后悔还来得及吗?
太后接连问了好几句,稳准狠地戳中了裴明彻的死穴,他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孙儿明白了。
刚用过饭,你也不必急着回去,到梅园去散散心吧。太后抬了抬手,示意他不要再在此耽搁。
裴明彻随即站起身来:多谢皇祖母。
你同我客气什么,太后笑了声,快些将人给哄回来,我还等着抱重孙呢。
裴明彻被她这句摆了个措手不及,只觉着脸热,含糊地应了声,便出了门。
沈琼出门前,还得回房去换个衣裳,再系了个斗篷,方才慢悠悠地往梅园去了。她也没大张旗鼓的,身边只跟了个云姑,边走边闲聊着。
先前的大雪早已化尽,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日光暖暖的,照得人有些犯困。
沈琼掩唇打了个哈欠:等折了花回去,我要歇个午觉。
如今在宫中,她总不好太懒,故而每日都起得都不算晚,如今便难免困倦。
好,云姑想了想,经书已经抄了大半,再过三五日就当就能抄完,可以略缓缓,不必太着急。
及至进了梅园,恰好迎着日头,沈琼眯了眯眼,却不妨没看清脚下的路,身体一歪崴了脚。
嘶……这疼锥心刺骨似的,沈琼强忍着没叫出声来,倒抽了口冷气。
云姑连忙上前扶着她站稳了:怎么,可是伤着脚踝了?
沈琼试着想要动一动,又疼得要命,咬唇点了点头:应该是。
你先忍一忍,我这就让人请太医来。云姑正准备叫梅园这边伺候的內侍来帮忙,结果一回身,恰见着跟过来的裴明彻。
裴明彻这一路上原本还在琢磨着该如何开口,如今一见这模样,倒是什么都顾不得了,连忙上前问:这是怎么了?
方才没看路,不小心崴着脚了。沈琼强忍着疼痛,闷声道。
我扶你到暖阁中去稍作歇息,裴明彻沉声吩咐道,云姑去令人拿些跌打损伤的药来。
他这吩咐太过自然,云姑下意识地应了声,随后又觉着不妥:不用请太医吗?
不算什么难治的伤,拿些药酒来,我就可以料理。裴明彻抬眼看向她,太医院距梅园远得很,你若是想去请太医,那就去吧。
云姑对宫中不大熟悉,再加上裴明彻的身份压在这里,只能依着他的意思去办。
裴明彻这才又看向沈琼,低声问道:还能走吗?
沈琼疼得拧起眉头来:扶我一把。
她将大半重量都压在了裴明彻身上,慢慢地往暖阁那边走,但纵然如此,却还是疼得厉害,八成是骨头错位了。
裴明彻见此,稍一犹豫,直接将人给抱了起来:冒昧了。
沈琼吓得愣住了,等到反应过来后,就已经被他大步抱进了暖阁,而后又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美人榻上。
暖阁这边当值的宫女并没提前得消息,见突然有人来,慌慌张张地请了安,却又被裴明彻给遣了出去。
我看看你的伤……
沈琼抬眼看向他,若有所思道:殿下,这样怕是不大妥当吧?
毕竟这伤可是在脚踝,若是要看,是得脱了鞋袜才行的。
沈琼不信这位秦王殿下会不明白此事有多逾越,可他却能若无其事地提出来……为什么?就连云姑,方才都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
除夕之后,沈琼的病情日渐好转,云姑便开始断断续续地同她讲些旧事,还有曾经相熟的人。云姑从来没提过裴明彻,可沈琼却总觉得不大对劲,毕竟就算先前浑浑噩噩,她也记得自己是被裴明彻带回京中来的。
裴明彻堂堂一个王爷,竟然会离京去寻她,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缘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