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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对面的姑娘把最后一串烤肉吃完,沈寂起身去前台结账。
温舒唯见了,连忙起身追过去,边掏手机边阻拦道:说了我请客,怎么能让你买单……
话没说完,对方已经把钱给了。
先欠着。沈寂说。
温舒唯没辙,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报答亚丁湾救命之恩的饭,依然没请上,这人之前还在网红节的活动现场帮过她一次,这么想来,人情债越欠越多,将来可真不好还。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地琢磨着,跟烧烤店的老板和老板娘挥挥手说了声再见,然后便跟在沈寂身后离去。
两人并肩走在夜幕下,按原路返回。
此时将近夜里十一点,老街区一带的行人已经十分稀少,马路上冷冷清清,偶有车辆疾驰过去,街边只有少数刚下晚班的上班族,一个个埋头前行行色匆匆。
温舒唯往沈寂停车的方向看了眼,随口问他:你待会儿是直接回家么?
嗯。沈寂道,先送你回去。
温舒唯摆摆手,很客气地笑着拒绝,不用了,我家就隔几步。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
沈寂点了根烟,别过头吐出口白色烟圈,先送你。
……
我得看你进屋,不然不放心。
温舒唯拗不过,只好由着他把她送到小区单元楼下。
一路安静,无人出声。
起风了。天上层层叠叠的浓云被风吹散,露出了后头月亮的半边脸,清辉洒下,将原本黑漆漆的花坛小径照亮。
温舒唯抬眼瞧见自家单元楼的门洞,不自觉地悄悄呼出一口气,扭过头,仰起脑袋朝沈寂笑,我到了,你回去吧。谢谢你送我回来。挥挥手,再见。
沈寂盯着她,食指掸烟灰,问得平静,什么时候。
温舒唯一时没弄明白,狐疑:什么什么时候?
沈寂注意到,这姑娘在表达疑问情绪时,身体会有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她的脑袋脖子会很轻微地往前倾几分,亮晶晶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像某种软乎乎,毛茸茸的小动物。
你刚说‘再见’。沈寂眼睛里漫上丝笑,扬起眉毛,没拿烟的那只手抬起来,半屈指,轻轻敲了下她的脑门儿,低声:什么时候?
……都行吧,你定。
事实上,再见只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客套话,温舒唯根本没料到这位大佬会接上这么句,一时没反应过来,纯粹下意识回了这么几个字过去。
行。
嗯。
温舒唯又胡乱和沈寂瞎聊了几句便转身进了单元楼。开门进屋,只见客厅灯是关着的,黑漆漆一片,只有电视机屏幕发出丝丝彩光。
她换完拖鞋走进客厅,一看,姥姥正盖着一张薄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姥姥,你怎么还没睡?温舒唯有些吃惊,不是说了让你别等我吗。
姥姥冲她招招手,来。
温舒唯一头雾水地走过去,挨着老人坐下。
姥姥拉过外孙女的手,稍稍压低声,笑眯眯道:刚才那个是谁?
温舒唯茫然:哪个?
姥姥抬手就赏她一记爆栗,就是送你到咱家楼下,长得老高老帅那个。别跟我这儿装糊涂,我趴窗户边儿上可瞧得一清二楚。
温舒唯吃痛,揉着额角可怜巴巴地道:您说沈寂?哦,那是我高中同学,好多年没见,这儿又联系上了就一起吃了个饭。
高中同学啊……姥姥琢磨着,继续打听,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是个军官。
军官啊。姥姥一听,自言自语地嘀咕,军官好,为人正派,人际关系也简单,平时接触不到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紧接着又问:有对象了吗?
没有。
姥姥笑成了一朵花,乐呵呵地不住道:好,好好好。太好了。
温舒唯完全没搞懂老太太在乐个什么劲,微微皱眉,试探着说:姥姥,您是不是有点儿误会。
什么误会?姥姥眼一瞪,食指在温舒唯脑门儿上戳了下,老大不小的人了,成天还跟个小屁孩儿似的,一点儿不知道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我告诉你,这找对象就是看缘分,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这小伙子我瞧着不错,你长点儿心,好好把握。
……
温舒唯沉默了整整五秒钟,说,姥姥,这种事不能勉强。
哦。老太太听完,竟破天荒地善解人意,点点头,说:那就算了。前几天你张婆婆给我介绍了一个男孩子,今年三十二,海归博士,家里做生意的,听说条件挺好。我跟你妈说了,帮你安排一下,这个周末去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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